也谈潮州筝的板式结构与按音变调

作者：高百坚

林玲是著名古筝教育家、演奏家。作为潮藉筝家，细乐（潮筝）★主要传承谱系人物，在潮州筝的认知和教学中也存在概念模糊，说理不清之弊病。兹剖析二例于下：

一、潮州筝板式术语不专业，不贴切作类比

林玲老师在潮州筝曲《柳青娘》(重六调)的教学视频中言∶“《柳青娘》呢，实际上它只有三十板，但是呢，它具有套曲的形式。也就是说，它有慢板、有中板、有快板，在潮州筝曲里边它的的术语是：有二板,拷拍（拷拍说的是中板）,有三板（说的是快板）。"这是很不专业，不贴切的类比和潮筝术语解释。

潮州筝乐的"二板"，有明确的定义。简言之，乐曲只有"慢板"和"推奏"的称为“二板”；与"拷拍"、"三板"连接的慢板即称之为"头板"，（“头板”再奏一遍，速度加快的也可称为“二板”。）也即潮乐之“曲速三变”。

这位教育家为执行主编的《中国音乐学院社会艺术水平考级全国通用教材》》把重六调《栁青娘》的慢板标上"二板"，4 2拍子，为此，我随手查阅了几本潮乐、筝乐专著，如林乔、林钟编的《锦上添花》①、  陈安华编撰的《中国岭南筝谱》②、李萌编的《潮州民间筝曲四十首》、③饶宁新主编的《广东古筝考级曲集》（下册）④、陈天国、苏妙筝、陈宏编著的《潮州弦诗全集》⑤、王培瑜、陈纤、余亦文编著的《潮汕传统弦诗500首》⑥、蔡树航主编的《潮州乐曲300首》⑦慢板都标注"头板"，4 4拍子。重六《栁青娘》是一首仅有30板却有大套曲结构的乐曲，把"头板"写成"二板"，显见执行主编对潮州筝乐板式的一知半解。

"拷拍"，是"头板"、"三板"的过渡乐章， 节奏活泼，突出跳动、紧张的气氛。前半拍多休止（腰板)，音符多出现在后半拍，四、五度大超音程出现很多，节奏富有动力感。"拷拍"是潮州筝乐特有的板式，将"拷拍"与"中板"等同，不够严谨，失之牵强！

我们再来弄清楚“三板”的定义和演奏手法 。所谓"三板"，是主曲部分压缩句，通过演奏上添花插指衍生多种变奏形式一一 推奏。“推"，就是把一首曲子各小节或乐段用同一节奏型和加花手法连成一体，它是揭示主题，喧染气氛的变奏手法。

推奏的速度比较自由，有慢起渐快；有中变速或快速"催奏"，一切以乐曲意境和情绪表达而定。"三板"的弹奏要点，在于各种推奏技法的运用和变化，把控缭舵，“快而不乱”。推奏不等同“快板”！现在很多音乐学院学生在乐曲进入推奏乐段即进入“快车道”，唯快唯响，以为炫技，这是潮州筝教学、演奏的误区！

潮州筝乐受到筝友的关注、喜爱、推广、传播，这是好事。但传道者要系统地掌握潮州筝乐的基本乐理和演奏技法，不可给潮州筝乐术语乱下定义，不应该进行不贴切的类比！

二、按音变调与《寒鸦戏水》

按音变调，自然互换，是传统古筝流派的特色。传统古筝是以五声音阶定弦(56123) ，客家筝曲的“硬线”、秦筝之“欢音”、潮筝的“轻六“就是以56123为调式音阶。通过按音，变“6.3”为“7.4”构成57124的音阶，比如客家筝的“软线”、秦筝的“苦音”、潮筝之“重六”。

按音变调，自然互换，传统流派乐师玩得得心应手，如用潮乐“二四谱”来注释，“按音变调”更加清晰易懂。潮州筝有“轻三六”、“重三六”、“活三五”和“轻三重六”四调，它源于“二四谱”。“二四谱”是以中国数字为唱名的古乐谱，以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七个中国数字做为唱名，二到六等于简谱56123，七、八是5 6的高八度音，五声音阶记谱法，其中“三”和“六”一字二音，弹弦的本音是轻三六调，通过按音变“6.3”为“7.4”就是重三六调。“五”升“三”降，“活五怨三”就是活三五调。通过借代法将轻三六调的3换成4，或将重三六调的7换成6就是轻三重六调。关于按音变调，潮州音乐专家郑志伟先生编有四句口诀，提纲挈领，抄录于下：

轻三六调是弹出来的，

重三六调是按出来的。

活三五调是唱出来的，

轻三重六是变出来的。

林玲老师2006年5月6日率众弟子在汕头《古韵新声——林玲师生古筝音乐会》的节目单中《寒鸦戏水》有这样的文字简介:《寒鸦戏水》潮州传统软套筝曲之一，乐曲通过按音变调，按滑结合，高低八度交替变化的手法……。

在潮州弦诗乐十大套曲中，有五首“轻六”，五首“重六”，《寒鸦戏水》是十大套曲中“重六”最有影响的一首，潮州老艺人也称之为“软套”，是一首乐人耳闻能详的古典名曲，节目单中“乐曲通过按音变调”一说，令人费解。究竟“软套筝曲之一”《寒鸦戏水》源于何调？又如何“通过按音变调”成为“重六调”？有先贤文字、传谱可考证吗？

★《汕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大观》，汕头大学出版社，2000.4.P30.

①林乔、林钟编：《锦上添花——林毛根潮州筝曲精选》P34，人民音乐出版社，2011年版。

②陈安华编撰：《中国岭南筝谱》P54，新城文化服务有限公司1990年版。

③李萌编：《潮州民间筝曲四十首》P35，人民音乐出版社，1992年版。

④饶宁新主编：《广东古筝考级曲集》（下册）P14，花城出版社，2016年版，P14。

⑤陈天国、苏妙筝、陈宏编著：《潮州弦诗全集》P239，花城出版社，2001年版。

⑥王培瑜、陈纤、余亦文编著：《潮汕传统弦诗500首》P193，中国戏剧出版社，2010年版。

⑦蔡树航主编：《潮州乐曲300首》P87，中国戏剧出版社，1997年